播报：李宪生：老交通协管员20年的生命守护

李宪生（右）与本文作者张春英合影

李宪生，河北省承德市鹰手营子区寿王坟镇罗圈沟村人，一名普通的交通协管员。

他曾入选“中国好人榜”，荣获“河北省公安系统十佳协管员”“河北省助人为乐模范”“学雷锋善行河北先进人物”“河北省道德模范”等全国和省市荣誉。

(资料图)

他说：“我真的没做什么，是寿王坟镇中心校孩子们和那一段短短公路，给了我荣耀”。

20年，岁月长河中一瞬。对于李宪生，20年交通协管生涯却构筑整个人生。

如今退休的李宪生已70多岁，精神矍铄，一脸祥和，面如满月，满脸笑意。

李宪生曾当过13年村支书和3年农机站站长，能让他深情追忆的，还是他交通协管员20年。

当交通协管员时，李宪生刚过40岁。

营子矿区那些年发展热火，是比较早修建公路的县区，北凌公路是经过鹰手营子唯一省道。它的开通是为寿王坟铜矿扩大生产需要，铜矿繁荣发展让鹰手营子区一下子繁忙热闹。公路方便运输，也给寿王坟镇居民生活带来压力，交通安全成问题。

李宪生做交通协管员，起初只是对警察职业向往。被录用穿上交管制服，他从农机站站长转行成一名编外交警。

寿王坟镇四面环山，受地势和山体限制，仅有北凌这一条道路作为枢纽。青翠的山林深邃蓊郁，蜿蜒的公路九转回旋，按当地的话说到处是胳膊肘弯道。铜矿急速产出运转，这条路一天下来要承载过往大车一二百辆。大型运输车辆减速是问题，与来自全国各地的大车司机打交道，也不是简单的事。

一次例行检查，司机自知手续不齐全，又贪多超载，李宪生坚持认真核查。司机见他这么严格，灵机一动从挎包掏出一千元现金，直接塞进李宪生制服上衣兜，暗示李宪生高抬贵手。李宪生见状，上前一把拽住司机，大声喝道：“你这是干啥，超载这么多，路上发生危险你咋办，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，关系到行人安全！”愤怒地把钱甩在司机手上。

司机被他的正直和真诚打动：“大哥，我知道了，我这就返回矿上卸掉些货，补齐手续”。

他讲这件事时，不由让人想到别人说的：“交通协管员在这条运输专线上是个肥差”。李宪生不是不缺钱，他说：“不能因为金钱诱惑丧失品性没良心，穿上警服，有肩章有国徽，不能抹黑，你放任他一次，他还会有下一次，不负责任的事，给多大好处也不能干”。

鹰手营子季节分明，李宪生刚上岗时发现野外作业辛苦，但也有意想不到惬意。山间花树盛开，没有车辆经过时，他会稍作休息，欣赏一下近在眼前繁花似锦的山谷，站在窄窄马路边，偶尔高歌一曲，快乐感充盈胸怀，让他感到平凡中特有的宁静和充盈。

每到入秋，衰草连天，山间一蓬蓬红红绿绿的花树慢慢改变颜色，叶子慢慢落下，裸露出树冠，像一顶顶巨伞倔强支撑，看护着公路上行走的人与车辆，那一份陪伴像守在中心校路口的李宪生一样充满诗意。

提起一件事，本来乐天派的笑脸掠过掩饰不住悲伤。他说那件事发生后，每年叶落季节，他都莫名伤感。

“太惨！”他幽幽地说。

那年，他亲眼目睹两名小学生碾死在飞驰的车轮下，直到今天现场的那份沉痛还历历在目。对交通协管工作兴致勃勃的他，那一天心底赫然划上一道伤痕。

那天他去接班，发现寿王坟镇中心校路段围一大群人，远远看到警车和救护车空闪着警示灯，医护人员在不停的忙碌着。

他拨开人群走近一看，一下子惊呆，两个十一二岁小学生被大车碾压，孩子全身血肉模糊，相隔一米多距离横一个竖一个。医护人员把他们放上担架时，两个孩子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。

时隔多年他回忆起这件事内心还是无法平静：“多好的孩子多好的年纪，太可惜了，太惨了！”

那一场车祸，在寿王坟引起了不小的波动。寿王坟镇中心校极力向上级反映这条公路给学校带来的安全隐患，引起了区政府高度重视。

但是，北凌公路这条运输专线，山谷环绕无法改变路径。当时悲伤至极的校长，针对校园环境考虑制定了很多方案，下定决心要为校园打造一个安全环境。几经论证，受校园东西两侧地理位置约束，如果开通南门，南面道路狭窄可以克服，可是两侧都是丁字路口，孩子一出校门分散出去消失在视线之外了。500多名小学生行踪不可控。权衡利弊还是走北门相对安全，一放学就是大道视野开阔，学校和家长都能照顾到孩子的走向，唯一需要亟待解决的就是该路段的交通现状。学校向当地派出所和交警队协商求助，把中心校路段作为防范交通安全重点区域进行管控。

李宪生主动要求到中心校路口执勤，他和另外两名年轻协管员一起被分配这个路段，开始新工作。

蓝色制服上折射反光警用标识，在太阳底下生发威力。远远的大车向校门口驶来，李宪生站立在马路中央挥动手臂打出减速慢行手势，那些笨重的远远驶来的大型货车，自然减速，有序前行。

这位“编外交警”不知不觉，从一名交通协管员的身份，渐渐地融入到学校教职工、学生和家长这个群体当中。渐渐熟悉了每天经过的每一张面孔。

当时派出所安排三个人到岗位，没多久，两个年轻人陆续调走。中心校门口就剩李宪生一个人。

他曾要求增加人手，学校也多次帮他反映要求加人，但这个平凡单调的岗位始终没人愿意来。一来二去，李宪生也就习惯一个人把守路口，一个人一天六次往返，累加起来一天工作要六七个小时工作量。

在固定的时间段他与孩子们相遇，他一串串的牵着拽着这些活蹦乱跳的小学生，送进校园或是领过来交给家长。孩子们簇拥着他，有的拽他衣襟，有的牵他宽厚手掌，安安稳稳迎来送往，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。

李宪生无形中为寿王坟镇中心校师生构筑一层安全保障网。他手牵孩子过马路，也成了鹰手营子区寿王坟镇一道特殊风景。

过往的大车司机一看到值勤的李宪生，自然减速的同时，都会探出头来热情和他打招呼。

有人问：“你就没有烦过？”李宪生笑着说：“没厌烦过。相反，这里每个孩子都成了我的牵挂。你不知道，那一双双热乎乎小手攥在掌心，特别柔软温暖，我就想一辈子守着他们，让这些活生生的小生命得到保护。”

此时的李宪生眼睛里充满光亮和温情泪光。

李宪生居住的罗圈沟村，距离他工作的寿王坟镇中心校，足足有6公里路。

近些年，村容改造修了柏油路，前些年可是要走一段坑坑洼洼的黄土路，这条路上的沟沟坎坎，真让他吃尽了苦头。

天气好时，骑着摩托车，也要半个多小时路程。赶上雨雪极端天气，就艰难多了。特别是冬天，五六点钟天还黑着，他蹑手蹑脚起床穿戴好，顾不上吃早饭就头顶星光赶路了。

常年饮食不规律，再加上室外工作寒暑侵蚀，李宪生有了胃病，着点凉，就会隐隐作痛。再加上常年站立，膝关节受损，腿疾也经常折磨他。

人总有不顺时，就是这么坚持早起早出发的好习惯，还是会发生意外。

有一次，他睡得很沉，忽然惊醒一睁眼睛就六点，他赶紧爬起穿戴制服。一开门，发现门外积了厚雪，天上还在飘雪花。他想，这回可要彻底迟到了，赶紧抓起车钥匙去发动摩托车，由于寒冷，费了好大劲才打着火。

屋里，女儿和老伴担心地嘱咐他：“迟到就迟到吧，这种天骑摩托别摔着。”

他嘴里答应，觉得大雪天骑慢了肯定不能准时到岗。今天这路况，大车刹车会更有难度，这样想着他就不由自主加大油门，在出村不远拐弯的地方，后轮突然打滑连车带人滚到了一米多深的沟砍下。身体后仰左腿被几百斤重的摩托车重重的压住，他挣扎着抽出左腿，爬起来活动两下，隐隐有些疼。此时周遭白茫茫一片，他试图把摩托车推出深沟，雪太滑几次都失败了。摩托车是没办法骑了，他无奈的爬上去，步行向学校走去。

开始还一瘸一拐，怕迟到，心里一起急，竟然忘了疼，连跑带颠跑到学校路口。站在岗位上的李宪生从头到脚雪白，成了站在风雪中的雪人，他煞有介事地说：“也奇怪了，有如神助，竟没迟到”。

孩子们见到雪人警察，都笑破肚皮，有调皮的孩子老远就大笑着跑向他，踮起脚尖，找他的眉毛和眼睛，平时的警察爷爷今天被喊成“雪爷爷”了，风雪中他拉起身后一串串小淘气，心底流动一股暖流。

上课铃声响过，他工作的路口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
他这才缓过神，蹲在路边查看隐隐作痛的小腿，发现腿上竟划开了一寸多长的口子，血水洇透了棉裤。

下了早班的李宪生一瘸一拐走回罗圈沟村，这回没有神仙相助，一个半小时才艰难走到家。

看到狼狈不堪的李宪生，平时不声不响的老伴一边帮他包扎伤口，一边数落：“你说你这是图啥啊，咱不干了，跟领导说换个岗”。

三个女儿也心疼地你一句我一句：“实在不行就辞职，我们养您”。

面对女儿们埋怨和老伴不理解，李宪生心里是暖的，毕竟家里人没图他别的，唠叨也好、埋怨也罢，是心疼他。

为打消家人疑虑，争取家人理解，李宪生找了个好天，带上老伴去看他工作的地方。他娴熟的打着交通手势，然后招手呼唤学生向他靠拢，一组一组运送孩子们安全走过人行道。孩子们拉着他的手还不忘回头热情挥手喊：“爷爷奶奶再见”。

他神气地跟老伴说:“你看到了吧，这些孩子多好，大车那么多，没有我带他们哪行啊！”

那一刻，他看到老伴眼里闪动的泪光……

倾注爱意：用心去呵护成长

把每一项平凡工作做好，就是不平凡。

李宪生因为这份坚守和无私付出，赢得众多荣誉，他成了家喻户晓的典型，无数次走向讲台做报告。

光环下的李宪生，在罗圈沟村依旧过着自己普通的日子。三间石头房，里里外外收拾的很干净，坐在院子里小板凳上摘菜，帮老伴做家务，生活平淡而幸福。

三个女儿成家了，时常带上女婿孩子回娘家陪他们老两口。说起女儿，李宪生说：“从小都没顾上管她们，时间太快，一转眼都长大了。”自己女儿小时候的样子都不及那些孩子深刻。

除了交通安全，实际上，李宪生也是每一名学生的监护人。执勤久了，校门口走过的人都在他的警戒之内。

一天，他发现有两个陌生男女在校门口徘徊，像在观察出来进去的孩子。李宪生心生怀疑，这两人不会是打什么坏主意吧？现在人贩子不少，可别出意外！

李宪生直冲他们走去。

“你们是哪里人，在这里快一天了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
两人支支吾吾，神色慌张，在李宪生坚持下掏出身份证，果然是外省人，也没说清到底来寿王坟镇干什么。李宪生厉然正色，驱赶他们，看他们走远，才放下心来。

每个孩子都在他关注之下，他得意地说：“一个不能少，每天见到他们，心里可踏实了。”

同样，李宪生因为去外地做报告，离开两三天，孩子们眼巴巴守在校门口，不约而同询问“警察爷爷咋没来？”他回来，孩子们围过来抱住他胖胖的身体，仰着笑脸问他去哪里了，其中一个男孩还激动地哭起来：“警察爷爷，我们都想你……”

许田慧是低年级一名女生，单亲家庭，由妈妈带大。刑满出狱的父亲想念孩子，自作主张来校门口接女儿。许田慧还认识爸爸，但是长期不在一起生活感情不深，不愿跟他走，爸爸没办法强行把女儿扛在肩上就走。

看见执勤的警察爷爷，许田慧仿佛见到大救星，边挣扎边大叫：“警察爷爷，快救我，坏人要把我抓走。”

“站住，你要干什么？！”

李宪生一个健步冲上去，抢过孩子，护在怀里。爸爸赶紧过来解释原委，说清楚之后，他激动地对李宪生深深鞠一躬，“感谢您，尽职尽责的好交警，您在这儿，我女儿的安全我放心。”

一次，他去省里作报告，刚一入场，就有两名年轻帅气身姿挺拔的工作人员，快步走向他亲切地说“警察爷爷，还认识我们吗？”

李宪生愣了半天冲着他俩直摇头。

“小时候，您在校门口护送我们好几年呢，我们大学毕业考了公务员，在这里工作了……”

李宪生一时间感慨万分，没想到孩子们都这么有出息，当时他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，连声说：“都长这么大了，你们还记得我啊……”握着年轻人结实有力的手掌，一股似曾相识的温热感传递过来，直达心窝。

2014年，李宪生退休。离开相守20年的岗位，特别不习惯，一到上下学时间他就坐不住。因为想念孩子们，他背地里没少抹眼泪，偷偷摸摸到校门口，躲在远处观望来来往往的孩子们。

大爱无言，寂静有声。

李宪生家，最显眼的，就是他堆放在柜子旁一大摞荣誉证书，红彤彤，大大小小二十几本，任意一个都是一段往事，一段岁月，展开排列起来就是一座用生命和岁月构筑的天桥，一座闪着光的过街天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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